北京夏初的雨,怪戾嚣张,与润物细无声没什么关系。说它的怪戾在于莫名其妙地来,想下就下,哗哗地甩出一阵雨片后,又莫名其妙地去,既无章法又无节奏,既下不透,又总是淋湿路人。说它嚣张,是因为它的力道竟不足以与浮尘抗衡,忸忸怩怩地下一会儿雨就不想再下,结果却只是把浮尘搅和成泥浆一大片一大片甩给车辆,无论雨下得多么短暂,它也能嚣张地让人们知道它的存在,车玻璃上,绿树的树叶上,糊着一片一片泥点的锈迹,似乎雨不是用来冲洗空气的,而是用来搅黄空气的。北京有太多瞎搅和的人了,连北京的雨也喜欢瞎搅和。
我恼火于昨天刚洗的车,被雨甩了一车的泥点,而且是大片大片的,像补丁般贴满车身,只听说过百衲衣,难不成还有百衲车?我嘴里嘟囔着,对于北京的天气满是愤怒。此时我怀念起了江南。
……阳春四月,万物涌动生机,江南的雨是生机勃勃地下到透,土地美美地吸足了水,油滋滋地拱出嫩芽,那样的嫩芽的茶才最好喝。那个茶园,漫山坡油嫩的茶树,采茶女们戴着手套,动作麻利的手掠过那一片片绿汪汪的叶子,叶子在阳光下竖起灵敏的绒毛,似乎是张开了感受季节的触角,我的手也灵敏地感受到余廉手心里的温润,四下的风喃喃地娇腻地在耳边私语,随着余廉的喘息涌进我发烫的发际。余廉母亲工作的茶园,他从小生长的茶园,看着他和竖起毛绒绒触角的我,在春日的阳光下,纠缠成一团纷乱的藤蔓……
我为什么又忍不住想起了茶园,想起了余廉。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那个人已与我毫不相关!
我体无完肤地站在北京泥污斑斑的街头,伤口也如这泥斑干结丑陋地遍布我的心,我却依然还要想起那个人!要怎样才能让自己麻木,让自己心头再不因他而泛起任何柔软的温情?
江南是别人的江南,北京才是我的北京。
爱是别人的爱,恨才是我最真切的感觉,我不想与世界和解,不想与自己和解,我绝不原谅。
我恨恨地嘟囔,恨恨地甩动自己的头,恨恨地钻进了车里。
当我要恨恨地发动车时,安琪的短信已经先跑动过来:“到单位点卯后,马上下来咖啡厅,我在等你,有急事,我要死了!”我知道安琪永远喜欢夸大其辞,她所说的急事无非就是哭哭啼啼的诉苦,所以并没太在意,想着今天下午要开选题会,我心里默默整理着自己的发言。
到了单位车库,我的脚还没踏到地上,安琪的高跟鞋已经挡在我的车前。
“呆在车库等我,你可真够闲的,坐在咖啡厅点杯咖啡不好?”
我本来以为要看到一双红肿的泪眼,结果看到的却是安琪死寂的没有表情的灰脸。她一句话不说地跟着我上楼,一句话不说地跟着我打卡,一句话不说地跟着我忙完手头的事,然后,我俩就这样沉默地坐进了咖啡厅。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知道安琪真的遇到事儿了,此时,除了需要耳朵,我的其它部件基本用不上。
“终于发生了,果然就这么发生了!他跟一个年轻的女孩在一起了……”
“他给我的解释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年轻女孩子娇嫩的身体,粉红的乳头和饱满高耸的乳房,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欲罢不能。”
“我,我跟了他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和他是灵魂的伴侣,可我却败给了两堆肥肉。”
“他说那女孩的乳房又大又挺,他忍不住就想摸,他停不下来。”
“他们在办公室做那事,他们在车里也做,他们甚至在我的床上做。我给他布置的家,我为了他方便在他单位门口租的房,却成了他方便做那事的地方。”
“昨天你回去,撞到了他们?……”
“人为什么会如此无耻!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他妈妈寄给我的新茶,我还没有打开,我自己已经成了他的茶叶渣子,已经被他一股脑地抛掉!”
“人怎么可以这样!人只是一堆肉体吗?人难道是没有灵魂不用感情的吗?”
安琪的每句哀嚎似乎是从一个洞中发出的,坐在我对面的安琪只是一个空洞的架子,我能看出来,安琪瞬间就被掏空了,她所发出的声音不是通过血液有生命地流淌出来的,而是一堆语言的碎片,被挂在空洞的身体上,挂了很久,她一样一样捡起来拿给自己看,生怕自己忘记。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看着,重复说着,重复折磨着自己,她已空洞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害怕自己忘记。
“那个女孩的哥哥是××制药的老总,他们早就认识,……他说如果他抛下那个女孩,他的哥哥会把他们之间的事全部揭发出来,那他就彻底完了!……他说他见不得那些暴发户那么有钱,他们凭什么?他也想赚钱,他赚钱的本事肯定比那些没文化的暴发户更厉害,他不甘心,所以跟那个女孩的哥哥走得很近,他需要通过她哥哥赚钱……那个女孩跟他的利益已经绑在一起了,他没有办法,他必须娶她……我背去美国的钱就是她哥哥给他的……。”
“他给我跪下,求我放过他。如果我和那个女孩同时逼他,他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怎么办?我的生命就一文不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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