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沙淘河上一片寂静。
一艘二层小楼高雕花楼船停在河面上，船上轻纱随着凉风反复摇摆，守卫们连连打着哈欠等着换岗，几个小厮倚坐在一起，那些白日里打扮花枝招展地歌女舞女卸了妆容坐在软榻上揉肩捏脚，而在楼船二层已经屏蔽左右，只有三人。
“好香啊，啧啧。”坐于一侧的年轻人看着面前美味佳肴不由得耸动鼻尖，用力嗅着，手里不断把玩酒杯，好似要把所有食物品尝一遍才肯罢休。
“咳咳，乐儿，言公子面前注意举止，咳咳。”主坐上中年男子皱眉呵斥年轻人，他留着八字胡，身穿宽大袍子依旧掩不住发福的身材，每次咳嗽都会使身上赘肉一阵翻滚。
言常静静打量着二人，同时对屋内布置有些疑惑。
白日里屋内还是一副莺歌燕舞景象到了晚上居然换了样子，这可与这些天父子二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尽管那被称作乐儿的年轻人依旧是动作轻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也是换了华装穿了轻便衣裳。
从月前上了这艘船，父子二人都给人一种只为了游山玩水的感觉，不提公事，也不询问言常被派来的目的，但三人心照不宣，每日饮酒作乐，欣赏美景，说话全用场面话，不交心不交底。
......
“常儿，上面那位可能撑不到今年冬天了，你也出去避避，我言家在朝中多年，也有些人脉，若是太子不能即位你就不要回来了。”
“父亲，真的那么严重么，咱家并无死敌，宫里那位不会不照顾...”
“住嘴，这种事怎么能够掉以轻心，为父若是牵扯进去，不会比他们好多少，当记得今上是怎么继位的，杨李就是前车之鉴呐。”
言常父亲言卢海指的是云德天子早些年从不受重视的小皇子一步步登上皇位，后将支持前任太子和前任二皇子的一众势力灭门或流放，最出名的就是杨家和李家，满门一夜被血洗，大家心知肚明是谁干的，但没人触这个霉头，民间渐渐有了妖魔鬼怪进城杀人吃心的说法，那些年进城混吃混喝的除魔法师多了数倍不止，至于真相如何早就成了一桩悬案不了了之。
“你收拾收拾就去吧，不要带多少金银，为父给你安排了一个巡检，在濡州本家你卢明叔父手下，到了那里你听他安排就好，明日坐船走，如无意外不要下船，到家后也不要写信来，躲过这些日子就好了。”
“是，孩儿谨记。”
拜别家人，从皇城出发沿大河一路南下，这才有了言常与徐家父子一同坐船的事。
“咳，言公子，让您见笑了。来，我敬你。”一声言公子将言常的思绪拉回，却是中年男人徐大侑在向言常敬酒，而其子徐乐也似笑非笑的端起酒杯，目光却一直盯着言常胸口。
言常并没有注意徐乐，只当是徐乐有龙阳之好，令人恶寒。
“好，谢过徐伯父了。”言常淡定饮下，徐大侑见状，嘴角不自觉上扬又很快恢复如常。
“言公子，伯父托一声大叫你一声侄儿，冒昧问你几句，你可是云城言家人？”
“伯父哪里话，小侄怎么敢高攀云城言家，那可是皇城数一数二的门庭，我是濡洲人，来云城寻友，寻完也就回去了。”言常将早就准备好的言辞说出。
“咳咳，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徐大侑低声喃喃道，好似确定了什么。
“什么好？”言常还是听到些，下意识问。
“没什么，没什么，来喝酒。”
父子俩轮番敬着言常，刚开始还只是说些家常，到后面就开始夸赞言常，从学识、样貌、举止，基本上能找到的都充作酒话，到最后还以言常和徐乐年龄相近为由结了兄弟，一炷香功夫，两壶酒下肚，桌上的菜才动了几筷，而徐乐居然能忍住没有大口吃喝，只比言常多了几口。
“呼。”言常被灌了个面红耳赤，动作摇摆起来，他也纳闷，刚喝了不到二两怎么就这样了，在家里即使喝上三两也不会头痛欲裂，只当是没喝过这种烈酒加上水土不服。
“不行了，伯父，实在是不胜酒力，再喝就出丑了。”言常连连摆手，作揖后就要起身回房。
“好啊，乐儿，快送送你兄长，咳咳。”这次徐大侑咳嗽是前所未有的剧烈，眼里不见笑意，冷漠至极。
“好的，父亲，嘻嘻。”徐乐一改轻浮样嘴里发出笑声，脸上不见任何表情，从腰上取下一条绳索，攥在手心，绕过圆桌朝言常大步走去。
“不用不用了。”言常还以为父子俩好心，头也不回就要推门唤人。
“呃。”一道黑绳缠在言常脖子上，言常第一反应不是抓住绳索，而是向后倒去，双手抓向后面。
徐乐在双手用力地同时，身子弯曲，一只脚踩在言常后腿上，将言常踩倒在地。
言常没有抓到徐乐，身子一扭，想要以其他方式摆脱身后绞杀，但一双手按在言常肩膀和后脑，打散了青巾，头发披散下来，原来是徐大侑，看言常还有反抗，一个虎扑就趴在言常身上，二百多斤地重量直接压地言常双眼翻白，嘴里嗬嗬几声，慢慢没了动静。
“哈，这小子还挺有力气，一看就是练过的，不过还差些火候。”徐乐搓了搓手，将手心红印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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