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少年英雄，想来是不信什么鬼神之事的，”老宦官幽幽道，“只是此去上山，休要坏了礼数，误了主君大事。”
“公公放心，秦某心中自有见教。”秦烈抱拳道。
“那便走吧。”
海公公说罢，已然迈开脚步，秦烈见状立马跟上。两人皆是武艺不俗之人，虽没有刻意赶路，不一时也行至猿猱古栈道前。
“好一条艰险的绝路！”秦烈抬头，见这绝壁上不见顶，只有青鸟徘徊，不由赞叹道。
海公公抬眼看了看秦烈，便道：“秦将军神龙马壮，过此处小道时可要小心了。”
“无妨。”秦烈笑到，“便是此处没这小道，秦某爬也给他爬上去。”
海公公再不多言，只是虚抬左脚，便向上走去，秦烈亦是纵身一跃跟在身后。两人俱是当世少有的高手，在这半邻深渊半邻崖壁的山道之上行走如履平地。行了约莫三盏茶的功夫，便已能看见栈道尽头一颗苍松倒挂山壁，向天外悬挑而出，松势如龙。
二人快步走上山巅，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几幢草庐围着一简陋道观。草庐前空地上，一小道童正逗着几只山鸡玩。
这便是青牛观了。
那道童见有人上来，却又不是熟悉的面孔，吃了一惊，立时便起身跑开去，口中唤道：“师父师父！有人打上山来啦！有人打上山来啦！”
秦烈与海公公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不一会儿，一面貌清秀的道姑走出，小道童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一双乌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打量着二人。
“二位是……”那道姑行了一礼，问道。
“边军小将，秦烈。”
“圣上内侍，海柳。”
“原来是宫中贵客，”道姑微微笑到，“不知两位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海公公略略颔首，却并未回答，只是反问道：“未知道长怎么称呼？”
“小道还未得师父蒙赐道号，海大人称呼我月华即可。”
海公公略一思索，便笑到：“原来是当年的西沧一剑李月华李女侠，久仰久仰。”
“不敢当，”李月华微一蹙眉，“只是些虚名罢了。”
“哈哈，道长过谦了，”海公公摇头，“说起西沧一剑，江湖中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当年独战江楚四雄，单人独剑孤身闯南门等事，可谓是人尽皆知。只可惜这等大侠突然间消失于江湖之上，当时众人皆以为是糟了小人的毒手，不由为之扼腕叹息。未曾想足下竟是隐居于此。”
说罢，他还长叹一声：“可惜啊！可惜！”
“也非是隐居，只是归期已到，便回山罢了。”李月华脸上笑容渐隐。
“原来如此，”海公公点头，“如此说来，李女侠原来便是青牛观弟子？”
李月华却不置可否地一笑，反问道：“公公以为呢？”
山顶大风刮来，吹得一阵草浪翻滚，树影摇晃，吹得三人衣裳飞舞，披风猎猎作响。
秦烈在一旁看这两人答非所问，心中着实不耐，便上前一步，拱手道：“道长，不知青牛观观主在否，我与海公公此次前来，乃是受了……”
“秦烈！”海公公一惊，一声断喝，将其拉至身后，又朝李月华干笑道：“道长见笑了，秦将军年少，江湖中事未有概知。”
“无妨，两位若是寻我家师父，便与小道来吧。”
李月华脸色不变，转身便欲将他们引进道观。不想那跟在身后的道童却张开双臂，拦在前边，哭道：“姐姐，不行，不行啊，怎么能带坏人去见师父。”
李月华气笑，捏了捏道童的鼻子：“你这臭小子，净给姐姐添乱，去，一边玩去。”
道童不敢反抗，一溜烟跑进了道观，想来是去寻他师父去了。
她回身歉意一笑：“童言无忌，二位大人别往心里去。”
“无妨，请李道长前面带路。”海公公趁秦烈还未开口，抢先一步说道。
道观不大，不过三进宅院，中庭落一水缸，四角稍种了些小树。
后庭则是一布置停当的山水小院，几块叠石簇着芭蕉靠在一湾碧水旁。主厅被挪做书斋，正对着院中景物。
春花秋月，夏虫冬雪，尽在此地。
瞿阳道人正在书房中静坐，听见廊下脚步声，知是来客，便起身相迎。
“观主好雅致，”海公公人未至，声先到，“此处真个是修道的好地方。”
“公公过誉了，”瞿阳道人掀开帘子，“二位，请。”
主客三人进屋坐定，瞿阳道人又对着站在一旁的李月华道：“月华，给两位施主上茶。”
秦烈一眼扫过，发现这屋子里面除了两个大书柜，一张摆在他们眼前的木案几外别无他物。案几上铺着半张毛毡，砚台笔架一尘不染，只有个手炉在散发微微的烟气。
——这道士，不拜三清像的吗？
秦烈心中嘀咕着，不过并没开口。
“打扰到观主清修了？”海公公问道。
瞿阳道人只是一笑，道：“行卧坐立，皆是修行。”
“观主境界高。”
“哪里，不过修行时日长些罢了。”
寒暄罢了，李月华端着茶进来，将茶杯轻轻放在三人面前，退出房间。
瞿阳道人揭开香炉盖，吹了一口，把它收到案底，解释了一句：“此茶味淡。”
海公公微微点头，端起茶杯。
一时间，三人却不说话，只是品茶。
帘外虫音啁啁，帘内茶香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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