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将煨着的鸡汤端进屋里，又把熬的稠稠的桂圆红枣小米饭里放上两个剥了皮的白煮蛋后摆在床头凳上。
钱姨娘慢慢的坐了起来，“送走了？”
“嗯，走了。姨娘，吃饭吧。”
钱姨娘摇摇头，“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啊，你不是为你自己吃，也是为了晨姐儿不是？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钱姨娘也知道现在她就算是没胃口也得大口的吃饭，不为别，就为了身边这个瘦小的小人儿。塞进一勺粥，她的眼泪还是噗噗的落在了碗里。
“姨娘，你怎么哭了，快别哭，仔细着身子。”小娟忙拿着帕子擦拭着钱姨娘的眼泪。
“没事的，哭出来怎么也比憋在心里好受些。”钱姨娘勉强的笑了笑，“其实我不该觉得委屈，更不该哭，现在的生活比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倍。老爷是个重情义的人，虽说不常来我这，却也不曾冷着我，大娘子虽说脾气大了些，可自打我来到这家，一应吃穿用度从来也不缺，更没苛待一说。可我，可我一想到叔父隔三差五的来我就发愁，以前想着，我的月钱攒着也没用，接济叔父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对我也有养育之恩，养恩大于生恩，这点我永远记着。可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了晨儿，我得为晨儿的将来打算，我来柳家，没有半点嫁妆，将来晨儿出嫁我也没有嫁妆给她，所以我就想以后的月钱得好好的攒着，不论攒多少，都给晨儿做嫁妆，免得她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小娟扑哧一笑，“都说当娘了以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辈子都为了孩子做打算，这话还真不假。姨娘，你不用担心，晨姐儿是柳家长女，出嫁时自有老爷大娘子准备嫁妆，哪用你操心啊。”
“话是这么说，可咱也得明白，晨儿毕竟是庶女，嫡庶女出嫁都是有章程的，说到底，柳家的财产将来都是程哥儿的，就算老爷再疼晨儿也不能越了规矩。”
小娟沉默了，钱姨娘的话没有什么不对，事实上也是这么个理。想了一会，她又说道：“姨娘别急，以后的月钱咱好好的攒着。你叔父来了别理，反正他不能赖在这不走，若真是赖着不走咱也有办法，让老爷出面赶他走。”
“那怎么行，我已经够不堪了，不能让老爷看到我娘家人更是不堪的一面，唉，不想这些了，许是他拿了那些钱便一会半会不会来了，能消停一会是一会。”
“嗯，车到山前必有路，想那么多除了心烦就是心烦，咱啊，现在只想怎么让咱晨姐儿吃得胖些，长的结实些。”
说到静晨，钱姨娘的脸上又有了笑容，“是啊，咱们现在一切都要为了这个孩子。小娟，把鸡汤给我端来，我多喝些，让晨儿也能多吃些。”
用过早饭，柳自清就躲进了书房里，吵了一早上的架，他需要用文字洗涤一下身上的浊尘。临窗读书是他最喜欢的事，焚上一炉香，沏上一壶茶，要是再来个红袖添香便更好了。红袖？柳自清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就纳了一房小妾大娘子就恨不得闹翻了天，若再添一房，这个家得闹成个啥样？有些事能想不能做啊。
柳自清是躲清闲去了，可大娘子没得躲啊，想起每月多支出两百文钱，她就一脑门子的官司。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账本算盘，她不由地叹了口气。李嬷嬷知道她的心思，端上一杯茶说道：“大娘子，瞧瞧程哥儿去吧，你都一晚没见到他了，早上看到他他还念叨着想你了呢。”
说到柳启程，大娘子的脸上笑开了花，“可不是，这都一晚上没见程儿了，也不知道他早上进的香不香？”
“程哥儿胃口好，吃什么都觉得香。走，咱去瞧瞧他去。”李嬷嬷弯身就要搀起大娘子，谁知大娘子脸又拉了下去，“有程儿还不够吗？干嘛非要纳妾生孩子？这下又平白支出两百钱，加一起就是四百钱，一年就差不多五两银子，五两啊，五两差不多能买四五亩地了。老爷真是的，两片子嘴上下一碰，我就得多拿出两百文，两百文，真是疯了……”
李嬷嬷哭笑不得，心说大娘子怎么还记着这茬？要是不宽慰几句，她一会半会走不出这个圈，于是她笑道：“大娘子，两百文而已，咱家还是拿的出的，你想啊，让钱姨娘自己给晨姐儿攒嫁妆总比你给她出嫁妆好吧，她是庶女，庶女也有庶女陪嫁的章程，也要看家中财帛的多少，咱不越规，也不小家子气，她钱姨娘要是嫌少大可以自己填补啊，否则她拿那些月钱干什么用？”
“她的月钱还不是贴给她的那个穷亲戚，贴的一分都不剩拿什么给她的闺女置办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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