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归桑在睡梦中猛地惊醒,不知怎么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坐直身子,想起今日还没有准时送餐食过来,心中有些疑惑,便下了床,走到铁门前,向外看去。
外边有股浓浓的酒味和腥臊味,呛得望归桑连连后退几步。
她隐约看见有几个狱卒趴倒在地酣睡,也不敢发出声响惊到他们,但心里仍感到奇怪。
这儿可是兴安城中城的地下牢狱,按道理说,看守不可能这么懈怠。
还没等她想明白,只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头戴黑色兜帽的黑袍人走到望归桑的牢房前,掀开了兜帽。
“左丘温之!你来做什么?”
望归桑惊诧地出声叫道。
装扮得像贼似的左丘温之,从腰间掏出一大把钥匙,拣出一个开锁,一边瞪了眼望归桑。
“别误会,我也不是来英雄救美的,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之人枉受牢狱之灾。”
望归桑张张嘴,看样子是想说些嘲讽的话,最终却没说出口。
半晌她才开口道:“多谢。”
左丘温之抬了抬眉毛,努了努嘴,轻笑一声。
他打开了牢门,抓着望归桑的胳膊将她从中拉出来:“我们走。”
“我们能去哪儿?”
望归桑轻甩开他的手问道。
“听望庄主的吩咐,去暮坟城中城。”
暮坟城中城是多年来鲜少有人涉足的鬼城。
传说它的存在是为了祭奠当年与卷池义并肩作战的七十二贤人。
这儿位于上京野外的浮都盆地,整一个都是在地下建成的,常年难见一点光亮。
乐中青与望归元跟在郁昆梵身后,二人并肩慢行。
他瞟了眼身旁的望归元,开口道:“你知道我们会来这儿?”
望归元点了点头:“记得吗?我们曾怀疑过此地另有玄机,但最终不了了之了。”
郁昆梵停在了城中央的盘墓湖前,唯一一线光是从头顶很遥远的地方射下来的。
这湖由边沿到中心,颜色随之越变越深,到接近湖中心那一片,湖水呈骇人的黑色,可以看出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湖。
湖面很平静,微微泛起阴冷。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望归元与乐中青担忧而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乐中青走上前去,说道:“这片湖,以水深著称,从没有人敢潜下去过,听说湖底还有一种体型巨大的鱼。”
郁昆梵看着盘墓湖,心中意外地没有一点害怕。
他能感受到有股坚定而微妙的感觉,在连接着自己和这片湖。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安抚着自己——
潜下湖去,寻回自己的身体一部分。
“我心里有底。”
郁昆梵头也不回地说道,他迅速脱下上衣,一跃跳进了湖水中。
冰凉的湖水让他浑身一哆嗦,缓过劲后,他在水下略费力地睁开眼,但意外发现自己在水下的视线格外清晰。
可在这水下,除了一片蓝,他什么也看不到,低头往脚下看,下边像是深渊般无边的黑暗,望不见尽头。
他没再多想,调整身体就向下迅速潜去,他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哪,只是跟从着内心的直觉。
越往下,他觉得身体上压着的东西好像就越重,挥动四肢也略显吃力。
他抬头望望上方,发现此刻的自己完全身处黑暗之中了,连一丝蔚蓝都看不见了。
这里没有光,好像比黑夜还要暗上数倍。
也在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能够在水下呼吸。
他大口大口在水中吸着气,还在水中翻了几个漂亮的跟头。
可当他正想要继续往下,突然感受到身侧有股强大的水流冲击。
他被吓得立刻闪躲。
可在水中,他实在不算敏捷。
黑暗之中,他看到一个巨大的身躯向自己冲来,接着偏离方向,一条比他整个人还大的尾巴迎面扇来——
他惊恐地心里大叫:停下!
那大鱼好像被什么定住了,身子僵在了水中,半晌后缓缓转身游走了。
他突然想起在儿时,慧慈曾给他讲过一个传说故事。
在一个神秘遥远的湖泊中,生活着一种身长三十米的大鱼,名叫拿并鱼。
这些鱼生来凶悍,难以捕捉,但却可以像狗一样被驯养,听候主人的差遣,是一种有灵性的神之鱼。
还有人说,吃了拿并鱼的肉可以永生。
郁昆梵在寂静的黑暗中游荡着,不知方向也不知远近。
于是他索性闭上眼睛,让水流带着自己漂浮。
水流像是数千只轻柔的手,抚过他的身体,将他带往一个方向。
他感觉自己最终躺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上,一只女人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到在一片漆黑中,有束耀眼的光照在他的面孔上。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却让他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与亲切,甚至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想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却只触到了一片虚无。
“母亲…”
他喃喃道。
那人似是应了一声,所有的光也在此刻瞬间消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岸上,身上一点也没湿。
怀里多了一块湿漉漉的、有光泽的、质地如银的类似矿石的东西。
他将这湖底的石头放在右手断开的伤口处。
那石头仿佛有灵魂般,发出刺眼的光芒,照得郁昆梵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有股冰凉的感觉攀附在断肢处。
再睁开眼时,他的右臂已经回来,只不过是全银的颜色,发着幽幽的银白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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