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中，那人只着了单衣，蜷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的身上没有积雪，反而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
这景象太诡异了。
两人走近了几步，莫年出声道，“敢问兄台，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处？”
男子的身体忽然顿住，既而缓缓转头。借着月色，莫年看见了一张惨白至极的脸，双目黝黑空洞，俨然不是个活人。
莫年心下一惊，周遭阴气重重，它莫不就是店小二口中提到的水鬼了？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的发毛，莫年咳嗽一声，给自己提气。
这时，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莫年转头，就见君子倾望向自己。不知为何，莫年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觉得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可明明君子倾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
他抬手覆在君子倾的手背上轻拍两下，“君兄莫要担心。”
他还有人要护着，不能打退堂鼓。
“哪里来的鬼魅，在此逗留，可是要害人！”他方才被这鬼魅的样子吓到，险些丢人，必须找回场子。
男子似乎听不懂他讲的，面无表情的转回身，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两人立时上前，河水早已结冰，再看时却根本不见男子身影。
居然河遁了？难道是被他的威严气势吓跑了？
两人在河边待了少许，除了余留下来的一点阴气，再无其他异常之处。雪越下越大，两人匆匆返回客栈，虽是有伞挡着，身上不免还是着了雪，君子倾身侧更甚。
“小二！”
不一会儿的功夫，店小二噔噔噔上了楼，“客官您吩咐。”
“给我备个手炉，还有一壶热茶。”莫年交代道。
“好嘞。”
君子倾脱了氅衣后，便被莫年催着上了床榻，紧跟着棉被加身。等店小二把东西送来，莫年又将手炉塞进被子里让他抱着。
“大晚上的，两位这是去哪了？”
莫年将两人的氅衣抖落一番，挂在围帐旁，“去街上转转，出门在外沾沾年味儿。”
“在街上转转就好，可千万别去河边。”
莫年闻声，叫住小二，“你先前说有人先后在河边看见水鬼，你可知他们看到水鬼在做什么？”
店小二仔细回想，“吓疯了的人，胡言乱语的，我倒是听过传言，说是他们看见那水鬼当着他们的面跳了河。”
竟然对上了，难道那水鬼夜间出来就是为了表演跳河的？
待小二退下去后，莫年依旧沉浸在冥想中，直到君子倾喊他才回了神。
“你不冷吗？”
莫年摇晃起手臂，粲然一笑，“我身强体壮，一点都不冷。”
话音刚落，他便打了个喷嚏。
莫年低头摸摸鼻子，“我不是冷，鼻子痒而已。”
君子倾往里侧挪挪，让出地方，“快上来。”
莫年见状也没再推辞，脱了鞋子，顺势滑进被子里，下一刻，君子倾便把手炉推了过来。
“还是君兄抱着。”
君子倾双手未曾松开，只道，“各抱一半。”
莫年想都没想就依他所言，说是一人抱一半，可手炉就那么大，由君子倾双手捧着莫年再抱也只能覆在他手上。
“我往日看闲书时，也曾见书上提到鬼神之说。我记得有记载过阴鬼百态，其中水鬼常是因为溺水而亡，死后化为孤魂，徘徊之地常常伴有潮湿之气，故而人们才将其称为水鬼。”君子倾柔声讲道，好似在讲睡前的小故事。
莫年点点头，“君兄果然是博览群书，看闲书都能学到东西，确实如此，而且他们常常会停留在亡故之地。”
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住，既而一拍大腿道，“他是在那条河里淹死的，怕不是有什么冤情，所以才一遍又一遍的重现自己跳河的场景。”
水鬼虽然面相骇人，但见他们时并无鬼气散出，可见是没有恶意。或许与镇中不断有人失踪脱不开关系。
次日一早，两人收拾妥当便动身去拜访缘惜镇的镇长。莫年手持委托信，很快就被护卫请进府中。他们在前厅稍坐片刻，茶水尚未入口，镇长已经匆匆赶来。
“见过二位仙人了！”
君子倾略一颔首，“仙人只此一位，在下是协助仙人的，镇长不必拘礼。”
镇长赶忙应承，“仙人和公子一路劳顿，我早已让人安排好客房，请二位务必住在舍下。”
“镇长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必定是会解决问题才会离开。”莫年深知他们的担忧，肯定是都被江湖术士骗怕了。
镇长再次抱拳施礼，“全都拜托仙人了。”
“信上说，镇中先后有三位年轻公子下落不明，现下情况如何？”
镇长叹气道，“已经是四位了，恐怕凶多吉少。”
莫年闻言皱了眉，手指下意识摸摩挲杯面，“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镇长只管摇头，“可怜那些年轻人，寒窗苦读十几载，尚未考取功名便生死未卜。”
正当此时，府中守卫突然来报，镇长听后大惊失色，请了两人一同赶往前院。
府中下人守在院内，纷纷低头，默不作声，他们中间躺着一个人，用草席裹着，盖住了脸。
“到底怎么回事？”镇长抓了一名仆从急声问道。
“清晨有人经过城隍庙后身，在冰面上发现一具尸体。已经请仵作验了尸，此人应该是死于三日前，溺水而亡。”
莫年与君子倾交换一个眼神，他们昨日到河边都未曾见到有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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