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科举兴家》里刘氏感慨最多的人是谁，那绝对不是原主这个早逝的儿媳，而是原主同样早逝的闺女。如果她没记错，方凌薇应该是在生第四个孩子，也即如今肚子里的爱孩子时难产，一尸两命的。
当然，作为原著里配角口中存在的人，笔墨自然多不到哪里去，加上她看书的时候，对老太太的回忆感慨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除了记得方凌薇难产丧命外，再没更多关于她的记忆。
至于原主这边，其嫁入方家时，方凌薇已经出嫁，这么多年下来，除了逢年过节见个面外，姑嫂两基本没相处过，自然对这大姑子没什么印象。
当然，作为一个金牌培训师，只要有心，就算对对方一无所知，她也能在最短时间内跟对方处成跟十几年的老朋友一样。不过，对家人她素来不大喜欢用职场上那些手段，所以除了最初的招呼，程芳蕤便安静坐在圈椅上，不再多言。
方凌薇这会儿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再不到一个月就要临盆，肚大如笸箩，因着本身瘦得厉害，越发显得肚子大，估计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都说十月怀胎，十个月的皇后。
意思是说，怀胎十个月是女人最幸福的十个月。
可程芳蕤半点看不出方凌薇哪里幸福，她只看到她满身憔悴以及疲惫。
虽然县城离方家村不算很远，但古代出嫁的女儿本来就鲜少有机会回娘家，何况方凌薇还怀着孕，自是更没机会回家。
刘氏最后一次见女儿还是端午时，当初方凌薇还没被诊出有孕，带着几个孩子回家过端午。端午过后被诊出有孕，便再没回过方家村，而她有两个孙女以及整个孕期都不安生的原主要照顾，也走不开身去城里看她。原主分娩后，家里又多了个小孙子，自是更没时间到城里。
虽然母女两时常有口信往来，但彼此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方凌薇从来没说过怀这胎辛苦，刘氏如何都没想到女儿会瘦成这个样子。
比起对她没多少感情的儿子，刘氏更疼爱跟她相依为命的女儿，见女儿怀着身孕憔悴成这样子，当即红了眼眶，“怎么瘦成这样子，你这是要娘心疼死是不是？”
按说这个样子她不应该来找刘氏的，可临盆在即，她心里头乱糟糟的，想要跟人说说话，就硬着头皮过来了，“这孩子是个皮的，见天闹腾，整个孕期下来都吃不好睡不好的。”
倒不是缺她吃短她睡的，相反因着好不容易怀了个男娃，婆母生怕委屈了他们汪家的金孙，吃的都给安排最好的，还不要她做什么事情。可她是个没福气的，自诊出怀孕后，就开始孕吐，吃啥吐啥，夜里时长抽筋睡不好。
差不多将她当祖宗一样供着，身子骨却这般不争气，婆母自是不痛快，总说她是个贱骨头，给她好日子都过不起。
她解释怀男娃比怀女娃辛苦，还说先前她的娘家弟媳怀哥儿也是这样，婆母很是轻蔑地说，你娘家弟媳更是贱骨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你那没良心的弟弟寻死腻活的。
方凌薇虽然不大喜欢原主这个弟媳，但原主除了一颗心扑在她弟弟身上，其他诸事不管外，并没其他坏毛病，她婆母这样说摆明是轻看她的家人，她自然要辩驳一番，为这事她没少跟她婆母闹不愉快。
这般想的时候，她不由看向圈椅上稳坐若山的程芳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认真仔细地观察了她一番，“阿娘说你变得不一样了，我起初还不相信，这会儿看起来的确跟以往不一样了。”
最直观的便是穿着打扮上，原主总喜欢穿显稚嫩的浅色衣衫，描秋波眉，一蹙眉给人楚楚动人的感觉。这会儿她身上却是绛紫色衫裙，描的则是立妆眉，让她原本身上的娇柔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大气。
程芳蕤没想到方凌薇这么快就把话题转到她身上，大大方方迎上她探究的视线，“就是突然明白与其把心思放在一个无心的男人身上，还不如多爱自己，多爱孩子。”
方存志因着跟刘氏不亲，连带着跟方凌薇也不亲近，方凌薇对他也就没多少姐弟情，听程芳蕤这样说，她丝毫不觉得不妥，“你要早点想明白这点，我娘这些年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人啊，没把自己置在死地上一回，是很难大彻大悟的。”当然更多的人把自己置在死地后就真死了，压根没大彻大悟的机会，比如原主。
原主不是第一个这样死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没甚好讲的。
反倒是方凌薇本身，更有可以讲的话题，“听阿娘说，你鲜少动？”
方凌薇没着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拉起褙子下亵裤的裤脚，露出她那明显跟瘦得只剩骨头的身子不一样的小腿，“从怀孕到现在，我这小腿上的肿就没下来过，绣花鞋都要比平日里大上一寸。”
因为水肿太厉害，她每走一步都很难，今儿个从吏舍过来还是叫的马车过来的。
从肚子的大小看，这孩子绝对不小，又不常走动，难怪难产。
虽然方凌薇即将跟她没多大关系，且原主跟她也没多大交情，她完全可以撒手不管她的死活。但同为女人，不知道就算了，知道她在临产的时候将难产而亡，程芳蕤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同为女人我想你很清楚，每一次的分娩对女人来说都是一次冒险的过程。你这肚子里的孩子铁定不小，如果不多走动走动，生的时候很容易出现力气不够的情况。”
方凌薇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今儿个特意赶过来，除了想找人聊聊天，她还另有所求，“没人扶着，我不敢多走，怕一个不小心摔跤。”
可丈夫衙门要忙活，婆婆要照顾一家子吃喝，大女儿在女学，二女儿三女儿还小，压根搀扶不了她，“所以我今儿个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下，这段时日白日里，能不能让娘过来帮衬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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