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偏厅里，刘氏及两个孩子并没坐在用餐用的八仙桌旁，而是围在桌旁的摇篮边。刘氏正给摇篮里的小婴儿换尿布，大姐方嘉懿半弯着身体，端着给方澄鸿洗屁股的铜盆，开口说话的事手上正拿着干净尿布的二姐方嘉言。
四岁的小姑娘，眼睛时不时朝厅口看，显然在等程芳蕤。
刘氏手上的动作没停，嘴上应着二孙女，“大概在想怎么更好跟你们相处吧。”
“那阿娘真的学会如何当我们的母亲了吗？”方嘉言不确定地问道。
四岁的小姑娘还是不怎么记事的年纪，虽然原主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但由于有刘氏替原主帮腔，目前方嘉言对母亲还有孺慕之情。
“当然。”刘氏斩钉截铁地应道，“奶考验过她，确定她能当好你们的娘亲，才同意她给咱们鸿哥儿喂奶。”
刘氏虽然看不过原主的所作所为，觉得她不配当人的母亲，却从来没在孩子面前，说过她任何一句不是。甚至，在孩子追问为什么阿娘不管他们时，她还替原主开脱，说是她不懂怎么当人娘亲，才会对他们那么冷淡。
当年她婆婆帮着照顾方存志的时候，没少在孩子面前说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是，造成了她跟方存志母子关系淡薄。她不愿意自己的孙子孙女，将来跟他们的父亲一样，对自己的母亲冷冷淡淡的，所以她从来不在孩子面前说原主的不是，甚至在孩子质疑原主的行为时，还会替她说话。
“没人生来就懂为人爹娘。运气好的人，会碰上很快就能学会如何当爹娘，从而对自己的孩子照顾有加。运气不好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懂得如何当人爹娘的父母。很不幸的你们仨，正好碰上不懂得当人爹娘的父母，这些年才会被他们忽视。”说忽视都是轻的，确切的说不被盼望着来，才会被这对爹娘视若无睹。
“好在老天爷看不过眼，传授了你们娘亲为人母的本领。”说到这里刘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记得奶跟你说过的菩萨吧？”
“奶说菩萨最是心善，碰到困难找她祈求，她一定能帮我们实现的。”
“言姐儿把奶说的话都记错了，真棒。”刘氏真心实意夸了方嘉言一句，才接着道，“逢年过节的时候，咱们不是都跟菩萨祈祷，让她给你们一个真心实意疼爱你们的娘亲。”
“菩萨肯定是听到咱们的心愿了，这是帮助咱们实现心愿了。”
还有着孩子天真的方嘉言，一听刘氏的话立马双手合十，“谢谢菩萨帮言姐儿实现心愿，改天言姐儿定上庙里还愿。”
自己祷告完，方嘉言还不忘自己的姐姐，“姐姐，菩萨听到我们的声音了，你也赶紧谢谢她，这样以后我们再有什么心愿求她，她才会帮我们实现。”
小时候方嘉懿也很相信，只要诚心跟菩萨祈祷，娘就能跟别人家的娘一样对她好，可她祈祷了七年，都没见娘有任何改变。甚至因为那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连她最盼着来的弟弟都可以放任不管，是以对刘氏所说的，娘亲会改变的话，她由衷的不相信。
不过，虽然她心里这样想，却不愿意打破妹妹的美好愿望。
于是，她放下手上端着的铜盆，如妹妹所期望的那般，双手合十，“感谢菩萨的成全。”
四岁的方嘉言听不出方嘉懿言语里的敷衍，刘氏却听得很清楚。
她很清楚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爹娘的地位是任何其他人都没办法替代的。如果不正确引导，孩子长大后，多数在性格方面都会有所缺失。她不希望几个孙子跟他们亲爹一样，在性格上有着明显的缺陷。所以，她一直给几个孩子灌输当爹娘需要学，同时还教他们信仰菩萨，让他们知道菩萨是救苦救难的，有什么心愿诚心跟祈祷，菩萨就会帮着实现。
她当然也知道，这种事情随着几个孩子年龄的增大，慢慢会变得没效果，却还是这样说。因为到他们懂得所谓的心诚则灵的道理时，意味着他们多少能理解大人之间复杂的情感。
就像大孙女方嘉懿现在这样，虽然已经知道刘氏说的这些更多只是抚慰人心，压根不可能实现，却也没在尚不懂事的妹妹跟前拆穿这一事实。
刘氏欣慰她懂事的同时，也心疼她年纪小小，就要体谅大人。但凡可以，谁都不愿意过早地成熟懂事，想到这，刘氏不无心疼地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方嘉懿想说，比起菩萨我更相信奶，是刘氏既当爹又当娘拉扯他们两姐妹长大的，襁褓里的弟弟也是她拉扯的，在她的生活里，七年下来仅见过一次面的亲爹不说，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亲娘都能将他们当成不存在似的，方嘉懿其实并不很相信，她真的能改变。
但她知道刘氏希望他们不要对父母失望，且有方嘉言在，她还是接着刘氏的话说，“菩萨已经保佑我们。”
方嘉言暂时没她这么多心思，再次得到刘氏肯定后，她越发频繁地往门口看，“阿娘怎么还不下来？”
刘氏估算了下时间，她这都下来大半个时辰，这女人竟然还没下来，心想莫不是这女人临时又变卦了，嘴上却说，“要不言姐儿上楼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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