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我做什么？”
长公主对于温嘉姝而言曾是一段很特别的过往，然而温嘉姝甚至已经有些想不起她从前的模样。
虞氏见皇后并无不悦，便回忆道：“长公主问了问圣上待娘娘如何，后宫是否添了子嗣，听说娘娘为圣上诞育了长子，长公主十分欢喜，还想着给皇子预备些周岁礼。”
温嘉姝“哦”了一声，椒房殿也不是缺这份礼，“那她近来过得还好吗？”
“妾身见着还好，只是听下人说，长公主如今茹素，还请过几位道士到庄上讲经解惑，像是有遁世之意。”
圣上也曾修道，因此宗亲中有不少人以出家为荣，像是有几位南内的嫔妃就曾将皇子寄养在道观一段时日，这到底是真心出家还是想走终南捷径，不得而知。
“她既然有这等志向，圣上与我也是安心的，”温嘉姝也不说会不会放恩典，只叫内侍往圣上那处送了几道膳，转头与虞氏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咱们这位万岁，有时也像是孩子一样任性得很，到了用膳时分还要人劝的。”
这些话皇后可以说，虞氏作为弟媳是万万不能附和的，“圣上宵衣旰食，自是我们这些臣子的福气，也无怪乎娘娘会心疼。”
等韩王妃走后，温嘉姝闲在在地躺在软榻上看雪衣在殿内打滚，“绮兰，看管长公主的内侍好久没传消息进来了。”
宫中一贯拜高踩低，起初长公主还得到圣上与皇后的照拂，内侍们只当公主病情好转，殿下还能回到长安，但等到圣上渐渐忘却自己这个庶妹的存在，便很少用长公主的消息去烦扰待产的皇后了。
椒房殿里的人心思全在皇后与皇长子的身上，绮兰收不到宫外传来的消息也不怎么在意，“娘娘难道还想让长公主回宫吗？”
温嘉姝摇摇头，“我看她在外面过得还逍遥些，圣上虽减少了她的封邑，但也不想短缺她的用度，以后每逢佳节或是上皇过寿，就让她出来散散心，礼便不要送了，我这里也不缺她的心意。”
她在梦中做女冠时，曾以为李纨素大概会这样纸醉金迷一辈子，没想到兜兜转转，梦竟是反过来的，反而是咸安萌生遁世之志，世事无常，总是叫人慨叹。
……
圣上在集贤殿议完事后正要吩咐赐膳同食，知道阿姝将膳食送到太极殿又改了主意，只叫膳房送了朝臣的份例。
莒国公瞧圣上突然改了主意，却又不准备排驾回椒房殿与皇后同食，反倒要回太极殿，不免起了些好奇的心思，“圣上不回椒房殿吗？”
圣上顿住了脚步，回身瞧了这个年过不惑的老不羞一眼，“唐卿为何这般关心朕私下如何？”
私窥帝踪不是臣子可以做出的事情，但这事可大可小，他仍旧是笑吟吟的：“天子何来家事，都是天下事。”
皇帝总不能与臣子说他是与尚在襁褓的儿子争风吃醋，又因为韩王妃为自己夫君做香囊的事情和皇后起了争执，难得阿姝还肯像从前一样给他送些午膳，提醒他不要空腹伤身，他也该顺着台阶下来了。
莒国公是个嘴上刻薄的，终日伏案理事，好不容易轻松些，趁着皇帝近来得子，也敢调侃一番。
“皇后这些时日甚忙，现在又过了椒房殿用膳的时候，朕也不好过去打搅她。”
这种回答显然不能叫人满意，圣上新得了皇嗣，皇后正是调养的时候，皇帝又不是与她多大的愁怨，哪会叫她辛苦。
温晟道在一边也觉摸不着头脑，杨氏归家后还说皇后嫌宫中镇日无聊，圣上也不许她养身的时候过目宫务，怎么这两日就开始忙了。
“是朕前几日说起新送来的衣物不如皇后从前裁制的妥帖，皇后自责歉疚，便叫宫人去绣房要了织布机，说是要给朕新做些衣物。”
莒国公瞠目结舌：“娘娘贵为一国之母，便是要亲自为圣上裁衣，也无需从织布……”
圣上含笑瞥了一眼莒国公的神色，“朕也与她说过不必如此，但皇后却说民间的女子都是如此体贴夫君，非得要替朕做些贴身的衣物出来，朕也没有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这话是掐头去尾过的，但莒国公并不知道，他只觉得有些牙酸，跟着皇帝起兵前，他们这帮人中有几个不是布衣出身，民间夫妻如何相处难道他们不清楚吗？家境稍好些的人家也不会从织布这一步开始做，都是去外面买了布料裁剪的。
莒国公转头瞧向温晟道，杨氏是望姓世族出身，难道也肯替他做到这一步？
温晟道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阿姝在家的时候可没这么对过他，杨氏自己也是在高门娇生惯养长大的，不认为他们的女儿需要学织布。
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莒国公说的也在理，朕用完膳也该去瞧瞧皇后，不要让她辛劳太久，否则伤到了眼睛也不好。”
莒国公与众人一同恭送圣驾远去，仍是疑惑不解，他饮了一杯荔枝酿，转头去问温晟道：“温兄，我刚刚也没说什么，圣上怎么就说我的话在理了？”
温晟道避而不答，微笑着向内侍讨要了一碗软酪，亲手递到莒国公的面前，“你年纪大了，少饮些酒，多吃点软烂的东西，这个好克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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