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岭这时倒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着沈渊道：“重妃可知，我白氏在湮州数百年，朔雪楼名下的产业虽不说富可敌国，也不算少……您说要买下半数，不知是想买哪些生意？”
沈渊本是想买下半座朔雪楼来尝试异魂留下的那些看起来有些奇妙的生意经，不过，听白岭这么一说，不由得问道：“哦？白氏还有哪些生意？”
白岭笑道：“白氏主营是木料和木雕生意，紫金血香木乃是昔日翼族遗留在此世的唯一灵植，光是每年供给朝朝的木材、树胶便能收入上万金；其次是酿酒、餐食这些都是在湮州境内的生意，虽赚得不多，但也能养活许多族人，所以……”他谦和亲切的笑容中带了一丝锐利，“重妃殿下想要买白氏的哪些生意呢？”
紫金血香木是仅产于湮州的一种名贵木材，其木质坚硬，开刃后锋利程度可比刀剑，且不生虫，不受潮，人卧于其上还有活血固之功效，而其树叶熬制的树胶又是极佳的药用粘合剂，用于外伤粘合可以迅速止血，还能消炎化淤……
而这种树木的种植技术完全掌握在步翼族手中，他们不外传。皇家也曾向步翼族施压，要求他们交出种植方式，但却始终不能成功，又因着这种树木的稀有，不敢硬抢，怕步翼族最后毁林除树，令这种灵植彻底消失，所以只能妥协到，每年向步翼族定购，这笔帐原本是应该从王府这边走的，但是之前莫仲越不设小朝，便由知府那边全权代理着。
沈渊不傻，他知道白岭对自己起了警惕之心，但他也并未有任何怯意，只是笑着摇摇头道：“白老板不必这么紧张，我不会动你们的木材生意，我只要你们的餐食和酿酒作坊。”沈渊将厚厚一叠生意经递给白岭，“这是我能给你的生意经，你按上面的去做，需要钱便到王府来提。”
白岭满腹狐疑地翻开那本生意经看了几页，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良久，他合了本子，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朝沈渊施了一礼道：“殿下肯将如此珍宝赠予白某，白某无以为报，湮州步翼一族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沈渊自然知道他的恭敬是看懂了那本子里的手段，他点点头，笑道：“先生不是与赵镖头相约切磋的么？我这边已无事，先生且去便是。”
白岭哪还有心情比武切磋，笑着推脱说酒楼还有事，抱着那生意经，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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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岭走远，赵献安疑惑道：“殿下就这么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了？不怕他将来……”
沈渊笑笑：“那不过是我所知中一点毛皮，他若能办得好，以后自然还有更好的法子给他，若是办砸了，左右王府赔点钱财也不冤，酒坊餐食不是他家主业，你看他说卖就卖了。”
赵献安又道：“可是卖给了王府，这些便都是王府的产业了，您不需要派人去打理吗？”
沈渊道：“来时王爷告诉过我，步翼族中以白姓为贵，白岭能替一族做出承诺，此人在步翼族中应该是极有身份的，我猜他不是族长也是族长的嫡子，他比我们更了解步翼族，也更了解湮州，交给他便是了，我们明面上不需要派人去硌应人家，私底下了解了解便好。”
赵献安点点头，他如今对外是王府专门给重妃请的保镖，实则已然是沈渊的亲卫，一切以沈渊为主是莫仲越对他唯一的要求。
“那殿下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赵献安问道。
沈渊想了想，道：“修码头吧，湮州三面环山，一面临海，交通不便，修路是长久工程，湮州本就有渔港，将之扩建，鼓励商人走水路运送货物，如此既方便快捷又节省成本。”
这是他与莫仲越早就规划好的，随行带了诸多工匠自然便是要用在这件事上的。
赵献安点头道：“好，全听殿下的。”
沈渊笑道：“还要劳烦你安排工匠营的事了。”
赵献安正色道：“份内之事。”
沈渊点点头，让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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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独处之时他才将脸上那看似真诚无比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服莫仲越安排在身边的人，这也是莫仲越对他的一项考验，一路走来，季丰的轻视是放在明面上的，平时不假辞色，随意应付，而赵献安倒并不轻视他，赵献安比起季丰来，要老练圆滑得多，他对沈渊一直照顾得无微不至，也极体贴，然而这种关心和体贴并非上下级的关系，而是照顾小兄弟一般的爱护，沈渊没有兄弟，其实赵献安的照顾，沈渊是挺受用的，然而想到莫仲越对他说的话……
“你不能过于依赖别人，不能放任一个人的好在你心里停留太久，你要做帝王，那就必须接受孤独，赵献安跟你相交于布衣，我知道你对他有信重之意，也知道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但是你必须让他成为你的下属，而不是好兄弟。”
当赵献安不再叫他“沈兄弟”，而是下意识地跟着季丰一起叫他殿下的时候，沈渊知道自己和这位赵大哥之间的关系将定格于此，这感觉并不好受。然而，想到异魂的记忆中，那个庸帝刚刚被接回凤京之时，可不就是身边围满了纯臣，知己，兄弟吗？然而那些人最后却做了什么呢？
思即此，沈渊眼中微微黯淡了几分，孤独就孤独吧……至少，他还有……莫仲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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