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莫王爷抻着手，任由侍女给自己披上外袍，坐靠上厚厚的软垫，问道。
他说话时的气息还有些短促，大难不死已是难得，想要恢复如初还是需要些时间的，只是有些事，他必须现在知晓。
方悟生一脸不愉的看他：“好歹我将你救回来的，你不说谢我，睁开眼第一句话就问别人，可真是伤透我心了！”
“你修无心术的，哪里来的心？”莫峻冷冷戳穿他，又问了一遍：“他……沈渊，中举了吗？”
“没有。”
“落榜了？”
“他殿试录名不到，陛下怒其欺君，将他逐出凤京，并下旨永不录用。”方悟生撇撇嘴，“整个凤京城都知道他去追你棺材的事，小皇帝不知道也难。”
“……”
“他现在人在何处？”
“他早回去了，御旨还没下，他就已经走了，这小子还满脑子想着家里的农活呢！”方悟生想起那少年懵懂天真的笑意，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走了也好，他那样的性子，呆在京城，纵有天高的才学，也活不长久的。”
莫峻皱眉：“……”他想说自己想要护一个小书呆子还是护得了，微一动身，身体里的无力感又令他住了嘴。
方悟生冲他再次晃了晃手中的黄纸：“麻烦你看我手里的东西一眼。”
“什么东西？”莫峻看了一眼，不解地问。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生魂会离体，又为什么会附到他身上了么？”
“不是意外？”莫峻道，“我没去过越州。”
方悟生点点头：“我知道你从没去过越州，但是很离奇，这张符是个封魂符，小书呆说是因为这符坏了，所以被你附了身，可是——”他将符纸摊开，递到莫峻眼前，指着上面的一串不似文字的符纹道：“这符没有坏，可它并非封魂符，而是招魂符。”
方悟生故意停下来，看着莫峻，半晌发现他神色丝毫不动，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不禁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太不可爱了！这符上写着你的生辰八字，专门招你的魂。”
莫峻摇摇头：“不可能，他不会武功，而且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
“那就更有趣了，他是什么人？为何他身上会有用你的生辰八字做成的招魂符？另外，他说他曾经被夺舍，普通凡人可能不懂，但是我修术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夺舍的魂将魂池撑大，而本魂竟还能活下来的，如果他不是在说谎，那就是这个夺舍的魂可能有什么古怪……”
“哦……”
“哦什么？你难道不好奇吗？”
莫峻摇摇头：“宫里怎么说？”他似乎并不想继续讨论沈渊的事，直接转了话头。
方悟生一愣，末了叹了口气道：“没动静，这十日来，小启曦开了六次朝会，批了五十多份奏折，相当勤政了。”
“叫陛下。”莫峻冷冷地纠正他。
“在下从仙之人，可以不叫。”方悟生挑眉。
莫峻不与他纠结，只皱眉又问道：“开了六次朝会怎么可能只有五十多份奏折？内阁三公谁在掌事？”
“胡方听说你快死了，高兴得在家连开了三日酒宴，乐极生悲，先你一步走了，如今丞相一职由刑部大夫陈珞陈司寇暂代。”方悟生兴致勃勃地说起朝中八卦，“秦太尉你是知道的，那身子病，从十二年前病到如今，估计还能继续病个二十年，说不定能病成个三朝元老。”
“所以，如今管事的是御史台萧太保？”莫峻平静地接口道。
方悟生点头：“折子是都搬进了御史台，不过听说太后有意分忧，故而四天前开始有折子送进掖华宫。”
莫峻揉着太阳穴，半晌带着几分埋怨道：“你就这么看着？！”
方悟生朝他冷然一笑：“不然呢？我又不是皇家术师，这天下关我什么事，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小时候拜过把子，我会留在这凤京这么些年？”
莫峻叹了口气，闭眼不想看他的样子。
方悟生看看他，又有些难过地道：“纯青宫向来是不沾尘世因果的，要不是看那小书呆带着你的魂回来了，我原本准备等你入了土，我就回去闭关修行，过个百年渡劫证得个散仙也就从此逍遥了。”
莫峻睁眼，凉晾地道：“哦，那还真是连累你了。”
方悟生挥挥手：“好说。”停了一下又问，“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莫峻沉默了一会儿，再次闭目叹道：“既然他们想掌权，且先由得他们去折腾吧。”
“哦？我还以为你一直以来的目标是那个玉座。”
莫峻阴沉地看向老友：“本来不是。”他停了一下，继续道，“现在是了。”
另一边，沈渊回到了越州那座名叫涿县的小县城，走时他为省钱，徒步离开的，此刻是乘着方家的药车回来的，一路跟着车队行进，悬壶世家的药车不论朝野，乃至江湖上都是没有人会去动歪脑筋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生病，而这天下几乎所有的医者，都自称师出悬壶，即便是山村里的泥腿大夫都会在自家的医舍前挂上悬壶世家的福字旗。所以这一路无比顺利，只是沈渊的心情却好不到哪里去。
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在驿站张贴的邸报上看到了关于他自己的御旨，农家小子还真没想到自己救了个人，居然把自己的前程给救没了，转念想想，又挺乐观地对担心自己的方家老大夫笑道：“大不了回家种地呗！还可以去先生的私塾里教书，谁不当官还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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