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惭愧。惭愧啊！”
“师父，你永远是我的恩师！可我毕竟是玄家独子，身负家族千年的机关术传承，早晚要回山上去。我下山加入孤影众，已是辜负了父亲，这次我死而复生，也只能回玄机阁继承家业。”
“往后，你在阁里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援助。可以直接告知蛇屋，师父现在就把蛇纹玉佩交予你。往后，你就是蛇眼的第十二人！”
云正风郑重地从手中拿出玉佩。
“多谢师父。”玄鱼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接过了玉佩。
是非曲直哪有什么黑白分明！云正风知道自己愧对玄鱼。如果不是玄鱼自己拼死逃走，他险些失去这个徒弟。
蛇眼不像天人宗，天人宗是只保留组织最强的三人。宗主金盆洗手之日会把自己的「天人令」交给后辈来继承。
而蛇眼创立以来号称十一人阁，但正如贼神所说，蛇眼才来就不讲什么“规矩”。其实只要有忠于组织的信条与出众的情报能力，都可以加入蛇眼。
当然，也要有自己独特的才能，比如草药术、锻造术、占星术、机关术，都有成为蛇使的资格。
玄鱼这几年耳濡目染，早已经具备了加入蛇眼的资格。
也懂得了蛇眼里情报的运送规则。
现在，云正风只不过是把早就准备好的职位交给弟子而已。
今后也许不能再教导玄鱼了，可他也有自己的道路，自己的宿命。
……
云州，陌城。醉人巷。
暴雨倾盆。
玄鱼与影并肩而立，双眼冷漠地看着承琰。老头子显然已经掩饰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因为三天前，他明明已经吩咐承宇杀了他……
“你还活着？”
“没错，我还活着，你只要回答一个问题，今日你就可以不死。”
“什……什么？”
“你可知道血浮屠？”
“老朽当然知道。几个月前内卫差人交给老朽几盆花，他跟老朽说这花叫血浮屠，入秋了会自己凋谢。让老朽到时把花瓣捣碎了埋入土中，每日照料。老朽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照做。”
“照料？哼哼。你是每日用活人的血浇灌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血浮屠被送到了哪里，这是我最后的问题。”
承琰见这是唯一的生路，干脆豁出了老脸，把怀里掏出一叠账本，交给了玄鱼。玄莺也把手里的伞凑过去。
只见那账本里面记录了每日陌城的天气、湿度大小、血浮屠的颜色、根茎长度，以及盛开的时间。
最近盛开的一次，离现在有十几天，之后就没有记录了。
也就是凋谢之后捣成了泥，埋入地下的时间。
那日贼神发现竹林之中的红色泥土就是变成汁液的血浮屠。
玄鱼把那账本翻到最后几页，里面记载的正是制成血浮屠之后的下落。
云州、中州的地名赫然在列，绝大部分都是云、中两地的商铺码头，也有县府、州府。
部分地名后面用红色毛笔作了涂改，有对勾也有圈。
“这后面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老朽是把送过的地方画了对勾，圈起来的地方是内卫半路取走的，无法送达的地方。”
半路取走？
看着这账本，影心中暗想，法残也是用了此物才成了嗜血的怪物。
看来，这血浮屠应该是“消耗品”。而且与气候关系很大，产量不高。
由内卫秘密豢养承琰这样的人，在南方种植，再交给内卫的人使用。
可影和贼神上次见到它，明明就是活物。它又是如何使用呢？
影心中没有答案。
他刚想去问那承琰，却看见玄鱼此刻的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知道了。”
玄鱼将五指并拢，脚下的傀儡翻动身躯，傀儡肚子里射出无数钢针！
钢针射穿了承琰的身体，玄鱼拔出剑，又在他身前补了一剑。
承琰当场毙命。一朵朵血花从这个枯瘦的老人身后涌出，那是复仇的花。
玄音姑娘用手捂住妹妹的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方才与法残的战斗中，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杀意的压迫感。那种近乎碾压的强悍杀意！
他回头查看贼神的伤势。他之前拼尽全力逼出了法残的血浮屠，又硬吃了法残的分筋错骨手。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影看着贼神那张脸，被雨水冲刷下皱皱巴巴的，一个想法从心里产生。
这张脸既然是假的，那后面那张脸……
他轻轻地把那张脸揭了下来。
那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面相约有四十岁左右，朴实而沧桑的面容下满是皱纹，他的鱼尾纹深而长。贼神此刻的面色苍白，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口中的血沫还不住的往外喷。
这竟然是贼神前辈的真面目！
玄莺姑娘跑了过来，检查前辈的伤。她看了少年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她学过医术，知道关节长时间挪位的后果。少年为玄莺打着伞，玄莺示意他固定住前辈，然后把袖子拉开，一双小手按在了前辈的肩膀处。
“哎哟！”
贼神肩膀吃痛，醒了过来。刚刚他只感觉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醒来前还听到有人在交谈着什么。
他一睁眼，面前竟是玄莺的脸。
“啊！？”
“别动！本姑娘要是给你推错了位，日后不要怪我。”
“你从肩髃穴向下推，你这样会把人疼死的！”贼神一边叫一边还在指挥着玄莺。
玄莺这次没有任性，停下手。虚心向病人请教肩髃穴的位置……
见前辈没事，影也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从玄鱼、玄音二人的话里拼凑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才明白了玄鱼是怎么逃出来的。也搞清楚了他们为什么来到了陌城。
又为什么遇到了他们……
原来，两日前，还在养伤的玄鱼从云师父的口中。也听到了贼神前辈所描述的红色泥土。
玄鱼陷入了沉思。
玄鱼想起自己被承宇偷袭之前正是撞见了承家在搬运这种东西……
那天晚上，他在承府看见了他们把一箱一箱的货物搬到马车上拉走。
从木箱里流出来的红色泥土，就像是液体一样。之后他们把木箱用油布盖住。承宇就是在此时发现了玄鱼。
云正风立马就意识到，承宇是为了灭口才杀玄鱼的！
当然，玄鱼对云正风、对影都没有说起自己被承宇手下乱刀捅死这一段。
在玄鱼看来，那一切似乎都是他的错觉，自己或许，只是被砍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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